柳 小C. 🌸

『 花吃了我的17岁。❀ฺ 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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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零号丧尸》

再见哈斯卡:

 

 

 

我和陈默,两个男人,开房了。

在一间电竞酒店的房。

在这里,我们找回了儿时的快乐,不用烦恼工作,更不必担心女友,我们要做的,就是沉浸在网络世界中,没日没夜地打游戏。

几乎就是人间天堂。

很多天后。

我下楼办理续住,推开门,忽然发现,到处都是腐臭的味道。

像是闷热夏天腐烂一个星期的死鱼。

我不禁捏住鼻子。

“谁这么没素质,在酒店吃臭鳜鱼啊?”

没人回答我。

楼道里只有回声。

我走到前台。

肉眼可见的范围内,地板、墙壁、甚至是天花板上,都溅上了污黑凝固的血迹。

我终于意识到,这肯定不是臭鳜鱼的血。

扭过头。

又在门口看到了一只人类的断手。

断口处很不平整,似乎是被猛虎之类的凶兽咬断的。

胃里一阵翻涌。

我好像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。

直到我走出酒店大门。

街道上,车辆连环碰撞,黑烟四起,到处都是衣衫褴褛、浑身腥臭、眼球呈死灰色的人。

我未曾见过他们。

但我知道他们的名字。

“你妈的,是丧尸。”

大腿根忽然涌出一股热流。

我知道,自己已经没出息地吓尿裤子了。

 

 

我回到房间。

一边换裤子,一边说:“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。”

陈默摘下耳机:“先说好的。”

“好消息是,续住不用花一分钱。”

陈默:“卧槽,还有这种好事?!那坏消息呢?”

我沉默。

他催道:“快说啊!”

“外面……全是丧尸。”

陈默大笑:“哈哈哈哈,难怪,就说这几天怎么匹配不到人。”

我也想跟着一起笑,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。

走到窗边,拉开窗帘。

“我没跟你开玩笑。”

陈默靠过来,半信半疑地往外看了一眼。

他也笑不出来了。

 

 

我们试过报警,无人接听,试过发微博,石沉大海,试过一切办法与外界联系,但都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一夜之间,我们就成了全世界最后的活人。

 

 

陈默忽然看向我:“来solo吧。”

我:?

陈默:“你忘记了吗?”

我:???

陈默:“好多年前,你自己转发的,说只要世界上还剩10个人,就能开一局DOTA,只要还剩5个人,就能一起打单机,只要还剩2个人,就能solo。”

他得意地看向我。

满脸都写着“我讲了一个超有梗的段子,我屌不屌哈哈哈”。

我反驳他:“不一定。也许幸存者不止我们两个呢。”

他问:“还有谁?”

我有些没底气:“没准小白还活着。”

陈默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你女朋友?我能理解你的心情,但她已经很久都没给你回消息了。”

我怔怔地看着手机。

消息列表里,最后一条消息是“我好像发烧了”。

那之后,属于她的红点,就再也没有亮起过。

我忍不住想象,她一个人在家里,明明是在等我回家,一打开门,却等到了数不清的丧尸……

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。

那时的她,该有多绝望啊。

要是那时候,我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。

“你是不是在想,要是那时候你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?”陈默问。

我吓了一跳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他又是一脸得意:“咱俩这么多年兄弟了,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?我跟你说,要是你没来和我一起上网,现在的你,就是外面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了。所以别他妈整天后悔了,像个男人一样行不行?”

他的话有如惊雷,一下子惊醒了我。

逝者已逝。

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。

我收起手机:“好。”

陈默:“那我来教你,真男人应该做什么事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来solo。”

 

 

我们把酒店当作基地。

白天,丧尸反应慢,行动也迟缓,我们就出门驱赶、杀死周围游荡的丧尸,再把超市里的食物和水搬回来。

晚上,我们就躲在房间里,一如既往地打游戏。

像丧尸从未爆发过一样。

陈默总是很开心。

在他眼里,世上再也没有比“无忧无虑打游戏”更快乐的事情了。

我不一样。

我总是担心。

因为我的心里还住着一个生死未卜的爱人。

 

 

幸福的日子,没能维持太久。

丧尸爆发的第七天夜里。

电力供应忽然断了。

黑暗中,我和陈默同时骂了一声“操”。

我早该想到这个问题的。

整个城市都没有活人了,无人的发电站迟早会断电的。

没有电,超市的冰箱就再也无法储存新鲜的食物,没有光,我们就没办法在天黑时自由行动……我早该想起这件事,提前去准备备用电源的!

“操。”

我满心懊悔,问陈默:“你是不是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。”

陈默:“是啊,怎么忽然停电了,游戏还没来得及保存啊!”

我:……

陈默:“逗你的。”

“喔,真好笑。”

陈默:“我想的其实是,该搬家了。前几天去超市的时候,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超市又没老板进货,物资消耗了不会凭空补充,我们只能换个地方。明天天一亮,我们就带上武器出发,怎么样?”

我点点头。

陈默问:“问你呢,你觉得计划怎么样?”

“我点头了啊,你没看到?”

陈默:“伸手都不见五指,我哪看得到你!”

冷汗流了下来。

这么近的距离,我们连彼此都看不见,万一有丧尸潜伏在附近怎么办?

失去现代科技庇护的我们,这么久以来,头一次迫真地感受到了末日的压力。

 

 

这一夜。

我睡得很不踏实。

 

 

第二天。

我们早早地出发了。

路上全是丧尸。

我们一人拿着一把消防斧,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,骑上共享单车就跑。

陈默大笑:“真他娘的刺激!”

我回头望了一眼。

“有个好消息,还有个坏消息……”

陈默:“先说好的。”

“丧尸追不上我们骑车的速度。”

“那还能有什么坏消息?”

我说:“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没带。”

陈默望着酒店的方向,无数丧尸像汪洋大海一般,正向着我们缓缓涌过来。

他又看了看我,咬了咬牙,道:“那我们再杀回去。”

 

 

我们历经千辛万苦,把斧头都砍钝了,虎口都震裂开了,甚至好几次都差点被偷袭的丧尸咬到,最后才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酒店。

我拿到钱包,说:“走吧。”

陈默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:“就为了这个?”

我说:“嗯。”

陈默:“你知不知道,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,现在根本用不着钱?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陈默揪起我的衣领,咆哮道:“那你他妈知不知道,老子为了陪你拿这么个傻逼钱包,差点把命搭上!”

我说:“对不起。”

陈默喘着粗气,怒目圆睁,高举拳头,恨不得把我揍一顿。

冷静一点后。

他放下拳头,夺过钱包。

里面没有钱。

只有一张小白童年时的照片。

当初,她把照片交给我的时候,说,很遗憾没能和你青梅竹马,白白浪费了许多年的青春,这张照片你收着,它代表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心。

我向陈默解释:“以后手机没电了,我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照片了,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她的样子……”

陈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。

转过身去,打开窗户透气。

他说:“唉。你要是能把儿女情长放到一边,我们就不必再多吃这么多苦头了。”

风从窗外吹进来。

我的眼睛在风中睁着。

哽了很久,我说:“可我爱她。”

 

 

休整好后。

再次上路。

我们本想找一个丧尸较少、物资又丰富的地方定居,可一路上,走走停停,停停走走,几个月下来,鞋都穿烂了两双,也没有找到满足条件的地方。

到处都是丧尸。

他们就像影子一样,无论我们走到哪,都会紧紧跟随着我们。

“安全地睡个觉”,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。

我们只能像难民一样,睡觉时轮换着把风,稍有声响,就如惊弓之鸟般跳起,然后再神经质地继续逃窜。

 

 

又过了几个月。

天气越来越冷。

凛冬将至。

我们遇到了一头奇怪的丧尸。

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木质牌子。

我本想绕路远离,却被陈默喊住了。

他说:“你看那是什么?!”

“什么?”

我定睛看去。

那个牌子上好像写了很多字。

我还没来得及掏出望远镜,陈默就已经冲了过去,熟练地用斧头砍死了丧尸。

他蹲下去,拨去木牌上的血污,然后伸出手,惊喜地招呼我一起看。

我走过去,也蹲下来。

木牌上写明了他生前的身份。

他说他是一个研究所的科学家,生前一直在研究一个我读都读不通顺的理论实验。

“什么量子力学、什么时间隧道的……这啥意思?”我问陈默。

“你再往下看,往下看。”他的语气里带着兴奋。

木牌上写,其实中国早就研发出了时间机器,只是因为尚未研究清楚“外祖父悖论”等时间悖论,所以生产之后就从未投入使用过。

我惊叫道:“时光机?!真的假的?太魔幻了吧?!”

陈默白了我一眼:“满大街丧尸你觉得正常,这时候你倒觉得魔幻了?”

平复了一下心情,我继续往下看。

科学家说,这台机器就在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里。如果这世上还有幸存者能看到这里,希望你能用这台机器回到过去,避免悲剧的发生。

木牌背面,还附带了一张照片。

写着:“零号丧尸,病毒的传染源头。”

北风在我的耳边呼啸。

我打了个寒颤。

陷入久久的沉默。

陈默的喘息声,也越来越大。

忽然。

他腾地一下站起来,握紧拳头,说:“咱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。”

我蹲在地上,抬头望向他。

他的眼里好像燃烧起了熊熊烈焰。

我知道。

那团火,是我们失去已久的东西。

是希望。

如今,我们终于在无止尽的绝望苦海中,看到了那么一丝翻盘的光芒。

陈默的声音激昂起来,他大声地说着:“我们有机会逆转一切,拯救世界!走吧,出发吧,我们现在就出发!”

他向我伸出手。

我点点头。

抓住他的手,站了起来。

 

 

长途跋涉后。

我们终于在偏僻地城郊,找到了那个研究所。

天气很冷。

但我们热得汗流浃背,腋下都湿透了。

我的心脏,像不知疲倦那样,把滚烫炙热的血液泵到全身各处。

站在大门前。

我紧张得直发抖。

轻轻推开原本就半掩着的门。

里面没有光,很黑。

地上有血迹,但是没有丧尸。

看来里面的人都像那位科学家一样,在自己变成丧尸之前就离开了这里。

我和陈默对视一眼。

一同往里走去。

 

 

地下实验室并不难找。

我们只用了大概10分钟,就找到了那扇加厚的密码门。

输入密码。

咔哒一声。

门开了。

屋里是许久未见的人工光源。

还有一台从未见过的巨大仪器,想必就是时光机器了。

和科幻电影里表现得不一样,这台机器很简洁,像一颗纯银的鸡蛋。

操作台也很简单,没有那么多花花绿绿又复杂的按键,只有一个朴实无华的键盘。

陈默回忆着木牌上的操作指导,很快就依靠实验室里独立的电源,启动了时间机器。

鸡蛋发出银色光辉。

我欢呼道:“好耶!你可以坐上时光机器,穿越回过去拯救世界啦!”

陈默还没来得及说话。

外面传来了潮水般的脚步声,以及丧尸们低吼咆哮的声音。

我的心一沉。

完了。

以往我们都很谨慎,无论去哪,都会留意身后有没有丧尸跟踪,这一次我们太兴奋、太大意了,不仅没注意丧尸,甚至忘记了关门!

真没想到。

作为仅剩的两个幸存者,我们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刻,犯了最不该犯的错。

丧尸已经一股脑冲了进来。

我把手伸进裤兜。

紧紧抓着小白的照片。

绝望地等待丧尸扑倒我,然后活生生地啃噬我的血肉。

“你他妈愣着干嘛?!”

陈默发出一声怒吼,音量甚至压过了全场的丧尸。

我回过神来,望向他。

他已经被丧尸包围了。

丧尸们在啃他的大腿,啃他的肚子,啃他的头皮。

血腥味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实验室。

陈默的双眼涨红,死死地盯着我,吼道:“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!是个男人就给我滚进去!老子他妈被丧尸咬了都不怕!你还怕那狗屁时间悖论?!”

我连忙坐进了机器内部。

蛋壳缓缓关闭。

外面传来咬牙切齿的痛苦嚎叫。

我问:“那你怎么办?!”

陈默满脸都是血,面目狰狞地朝我喊:“别他妈逼逼了!你回去拯救世界,把那头零号丧尸杀了,老子不就活了!”

蛋壳关闭前。

我眼睁睁地看着丧尸撕碎了他。

而他至死都站在操作台前,拼命为我设定好了目标时间。

 

 

白光亮起。

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
我头痛欲裂。

 

 

“丧尸,丧尸!”

“什么丧尸?”小白问我。

黑夜里,我猛地坐起来。

痛苦地喘着气,一时间,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。

小白摸了摸我的后背:“你是不是做噩梦啦?怎么衣服都湿透了。”

在她的安抚下,我逐渐恢复了平静。

我盯着她的脸。

这张脸,我曾思念了千百个日夜。

这张脸,也是照片上的零号丧尸的模样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她:“没什么,只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,梦里……我怎么都找不到你。”

小白轻笑:“那真是太可怕了。不过好在,你现在已经醒啦,欢迎回到现实,也欢迎回到我的身边~”

我紧紧抱住她。

我说:“我好想你啊。”

小白:“你胡说什么呀,我一直在你身边的。”

那一刹那。

鼻头一酸,热泪盈眶。

眼泪差点就滚了出来。

抱着她片刻,我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,便借口喝水下了床。

走到厨房,轻轻拿起刀。

黑暗中。

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满世界丧尸的画面,陈默血肉模糊地操作着系统,用最后的力气要我拯救世界。

握刀的手,止不住地颤抖。

小时候,我曾无数次幻想,自己如果是个英雄,会怎么拯救世界呢?

可真的到了这一天。

我才意识到,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。

我没办法对自己最爱的人下手。

 

 

女朋友的声音从卧室传来:“我的眼睛好像有点不舒服,看什么都灰蒙蒙的。”

“那你开灯试试?”

“就是开了灯也灰蒙蒙的,我才觉得奇怪。”

我放下菜刀,回到房间,静静看着她。

眼睛发灰,这是前兆。

以我的经验,要不了6个小时,就会变成丧尸。

我吻了吻她的脸,说:“没事,别怕,接着睡觉吧。一觉醒来肯定就好啦。”

小白亲了亲我,侧过脑袋接着睡觉。

 

 

我锁死了所有的门窗,反锁了门,又用胶水堵住门眼。

反复确认没人能够从这里出去。

拯救世界这种事,留给英雄去做吧。

我回到床上,抱紧女友,贴着她的后背说:“我好想你,你知道吗,我真的好想你。”

她的身体发热。

笑道:“你又胡说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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